驻村“后遗症”

来源：亚欧能源网    发布时间：2018-06-20 16:31:46 

   亚欧能源网： 蓦然回首，离开那个隐藏在乌蒙高原大山深处的锅圈岩乡治安村已经有了一段日子了。
两年的驻村时光，治安村给了我太多的沉重与责任，也给了我太多的感悟和经历，当然也有很多的欢乐与美好......。        太多太多的回忆变成我返城后业余生活的一个主题。有时候一张图片，一段文字，就会牵扯出许多关于治安村的人和事，把思绪拉回到那段驻村的日子里。以至于在回到生活条件相对于治安村有天壤之别的县城后，许多在治安村养成的习惯顽固地保留了下来，想向它们说再见却总是不能如愿，仿佛因病治疗不彻底留下的后遗症一般，如影随形地浸染在我返城后的日常生活中。
症状之一：节水成癖
      在治安村，水源的严重缺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刚到村里时，临时栖身的原治安小学老师宿舍旁有一个废弃的水池稍加修缮一下，还可以勉强蓄水。虽然从水池里流出来的水常常夹杂着青苔和不知名的水生物之类，但有水已经是一大幸事了。后来因为几公里外的引水处水源枯竭，水池里也就少有水迹。只有在下雨时将雨水归置才有望蓄上一池或半池水，虽然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但在无处找水的时候，也就不管不顾地用来煮饭用了。俗语云：眼不见为净。我们却明知不净也自欺欺人地以为是净的。
      那个时候，村民们在用水上尚且难以自保，那有余水供应给我们这些外来人口呢！一切还得靠自己。也因此，当地一个叫马场的小集镇也就成为我们常去果腹的地方。
      还记得刚刚去到马场时，只有一家早餐店，一家有些名气却将餐厅设在地下室的餐馆。但仅三两月的光景，小镇上仿佛雨后春笋般，一下冒出了四五家餐馆和早餐店来，而且生意居然很火爆。这其中想必也有各级政府部门前来驻村的战友们的一份功劳，当然也有各个扶贫产业落地增加的流动人员因素。单是我们电力扶贫项目的施工人员就让小集镇上的招待所客满为患，餐馆生意火爆自然是在情理之中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与当地村民混熟了，他们很热情地利用晚上的时光为我蓄水，第二天通知我去提水满足日常生活用度。虽然距离不近，但有水可提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哪里还敢再挑三拣四。
      水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我知道这水来之不易，总是很节省地使用，哪怕蒸饭的甑脚水也会集中起来用于洗碗涮锅之类，更别说洗脸水要经历洗脚和拖地后才算完成水的使命。由此而来，让我养成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洗一次碗的不良习惯，也因此买了很多碗筷足以应付一周的使用周期。而脏衣服之类常常是收集起来回县城时大包小包地带回去洗净再带回，以至于每次回城都感觉像盲流一般。
      虽然后来经过多方努力，已经有水务部门同意修建小水库及供水管道设施，可惜在我离开时这些计划还没有落到实处，也就无福享受那种在家门口饮用山泉水的娱悦了。乡亲们倒是对这事很上心，与我相约水通到家门口时回去痛快喝一顿，我也很期待这个时刻的早日到来。为此还在离开后找到县水务部门询问工程开工的时间。说实话，为了那可口的山泉水，我真有些等不及了！
      两年的时光，这种视水如金的日子让我返城后尽管水龙头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我仍然习惯节省使用，不敢有丝毫浪费。唯一的改变就是不再一星期才洗一次碗，其他仍然照旧。
症状之二：小气抠门
      在驻村之前，我虽无仗义疏财的豪气，但自以为还不算吝啬，隔三岔五邀上朋友聚会一下是常有的事。
     但在驻村后，在进组入户的过程中，发现治安村的贫困程度远非我在此前从公路沿线走马观花看到的还过得去的情景。在公路的背后，星星点点散居在大山深处的村民生存环境之恶劣，生活境况之艰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之外。开始驻村之初，我见到贫困家庭求学子女为了一点必须的学习用具而父母无能为力时，常常几十上百元地资助一下。到后来面广人多，难于招架而大幅缩减至一二十元。否则能不能让他们脱贫没有把握不说，先把我弄成贫困户那是一定的。凭心而论，这些在县城羞于出手的金额，在这里却变成了可观的数据。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钱，孩子们每每收到都激动不已，并在我入户走访时主动为我拦住那些让我生畏的狗。
      由此我想起还没来驻村时，在县城与朋友们胡吃海喝的花销实在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也许我们少点一个菜就可以解决一个贫困家庭孩子的学习用具。如果用聚会吃一顿饭的费用捐赠给贫困家庭的孩子们，可能会因此解决他们在学习方面遭遇的困境，甚而改变孩子的命运。
      因此之故，我在驻村时间长了，变得越来越小气抠门，甚至有些近乎吝啬。吃穿不追求奢华不说，还向朋友极力推荐我的价值观，力劝他们节约消费，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一些力所能及的资助，帮助孩子们度过在人生旅程中遇到的难关。
      为此，按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我必须身体力行，从自身做起，时日一久，在不知不觉中竟养成了一个小所抠门的习惯，一不出入灯红酒绿之地，二不进出高档酒店，一个路边小吃摊、一个不到30元一人的自助火锅，就可以解决生存所需的养分。以前闲来无事躺在床上逛逛淘宝网，看到当时喜欢的东西就下单，买到后却又闲置的习惯也因此而不再有。
      由此产生了一种对生活的感悟：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那些所谓的名牌时装店于我而言实在想不出要去光顾它们的理由。衣服对于我的功用就是：能遮羞保暖足矣！任何时候的奢侈在我看来都是一种犯罪的感觉。或许，这种习惯用世俗的观念来审视，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钱花在需要花的地方才是有价值的。更何况，外表的光鲜亮丽如果没有满腹的才华做支撑，往往会给世人落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诟病。或许在某一天，我再到治安村时，可能又会慷慨一回，帮助孩子们解决因对知识的渴求而遭遇的困境。那个时候，纵然一掷千金，我也毫不吝惜。
      我总认为，人活于天地间，不成为社会的负担，不被他人视为累赘，如果还能对这个社会有些许益处，对他人有所帮助，那就是无憾的人生。
症状之三：习惯独处
      驻村最大的痛苦其实不在于生存环境的恶劣与生活的艰辛，而是人在他乡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本来周末是可以回到县城享受一下的，但一想到一次往返历时八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每次在崎岖的山间公路上行驶，糟糕的路况仿佛翻山越岭的感觉，让我每一次经历后都感觉全身被摇晃得散架的滋味。而且两天时间其实多半消耗在路上和因路况的艰难而导致的困倦，如此一来，回城就变成了受罪，不如在村里静静地呆在屋里，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或一个人去山上采摘些野菜野果，顺便拍摄几张风光照片，让物质与精神同时得到满足。
      为了打发这种寂寞难耐的时光，我拼命地用看书习字的方式打发时间。村里也有不少相熟的农民朋友，但他们都很忙，不便相扰，只得一个人静静地在形如地下室的小屋里，在古色古香的书页间任思绪驰骋，在墨香中不觉暮色的降临。
      书法培训班的孩子们在经历了一段近乎魔鬼般的训练之后，已经能够自学，只是偶尔在他们有困惑时会自己来找我，不再需要我时时盯住不放了。这是让我很欣慰的事。
       空闲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又有那么多想做的事等待我去完成，静静的一个人独处就变得越来越重要也很必要了。
       回城后，这种习惯也留存了下来。常常谢绝朋友的聚会相邀，一个人静静地在书房里足不出户，或在困倦之际到屋顶侍弄一下花草盆景，在与这些小精灵的对话中自然得到一种心灵的慰藉，还会因此领悟到一些生活的真谛，让自己在喧嚣的红尘中觅得一个灵魂的休憩之所。
       这些驻村患上的“病症”，有时让我感觉与这个浮躁的世界格格不入，甚而让人觉得特别另类。有时又觉得特别享受这种特立独行的时光。这让我不由想起前贤对人生价值的一个观点：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诚如是，我便释然了。（李逍）